鱼儿的眼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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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秋天的收获仿佛是忙碌而又无为的，从我身边如白驹过隙般地飞逝而去。秋去冬来，斗转星移，身边的人和事也如季节的轮换，使人眼花缭乱。轮回，似乎是这世间最无法把握的一项规律。“水至清则无鱼，人至察则无友”。在这个河水清冽而又近乎干涸的季节，鱼儿是生命力又一次得到了挑战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今天，尽管阳光明媚，天空无云，但是，冬季却早已提前到来。今年的冬天，是鱼儿有记忆以来的到来的最早的一年。农历九月份，飘飘洒洒的大雪都不期而至了。一个月后，放眼望去，人们都是在这个漫长的冬季里渴求春天的到来。想起一个月前的大雪，她很是兴奋，虽然是冬季里出生的孩子，但是每年都害怕冬天，她被大家称之为“冷血动物”。所以，她的拿手绝活“寒冰掌”，可谓是无人能敌。雪天里，世间的一切纯洁无暇，仿佛是她那颗冰雪聪颖的心。她最喜欢的电视剧，是韩剧《冬季恋歌》，最向往的场景，是剧中男女主角在洁白如玉的雪天里嬉戏玩雪，最渴望的浪漫，是在落满红叶的树林中，像剧中的女主角一样坐在男友的自行车后座上，感受秋天，感受自然，最喜欢的颜色也是白色，最喜欢的季节也是冬季，还有，最喜欢听的音乐，是男主角裴勇俊版的剧中主题曲《从开始到现在》，最喜欢的动物也是小狗······曾几何时，她也在做这样的梦。只可惜，雪天里，她的脚印总是孤孤单单的。不过，她自己也知道，年龄，已经不允许她再这样幻想下去了，现实总是很残酷的。因此，幻想还终归是一场自己设计好的美梦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 回到今天，眼前的一切都令她感到有些自讽。同处一室的姐妹们有个提议，这一年之中，每人过生日时，都要给大家煮鸡蛋吃，让大家和她一样，希望把晦气用滚鸡蛋的形式，滚开。前边的姐姐们已经履行了这个承诺，今天，轮到她了。其实，她哪有时间去想着怎样用煮鸡蛋的形式来告知别人，和自己一起庆生。昨晚，加班到了八点钟才离开单位，回到那个寒气逼人的小屋里，熬了一碗粥，吃过以后，就已经是快要九点了。说实话，她也好久都没吃过煮鸡蛋了，可能都忘记了它的味道如何了。对于生活上的简单，自己一个人多年，早已习惯成自然了。每天早上六点钟出门后，除了晚上睡觉时间，是周围的邻居是没有人能望见她的背影的，自然，她也望不见邻居们。所以，打算了再三，她还是放弃了这项决议。希望默默地享受永远只属于自己的孤独。

         凌晨六点多钟来到单位，现在，时钟已经走过了一个多小时，时针的指向是数字8。办公室里，人群散开了。该上课的都去了，留下了仅此一节没有课的她。不知什么时候，姐妹们又聚集了在一起，开始了三台大戏的开场。谈论的议题，不过还是年级里的一些敏感事项。鱼儿，是一个性子直爽的妹子，但是，初来乍到，谁她都不愿去招惹，尤其是当大家都在敏感的议论某人的时候，她最多是实事求是的接上一句，一般不作出评价。尤其像今年的情况特殊，屋里坐的这些人很多人再次之前，她都不熟识，害怕口不遮拦会给她惹来麻烦。这点，她开学之初就吃过了苦头的。但是，谈论的焦点在时不时的转移，很荣幸，大家把聚焦灯切换到了其貌不扬的她的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你干吗不去找他们说说呢？这样你是典型的下力不讨好！”

          “是啊！鱼儿，你看你，不去争取自己的利益，是没有会给你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 “我去了！但是，去了也没用的！他们没人解决的。”她终于开启了自己的思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“你都不会一直去找，多找几次。要不他们还以为你能干下去！上次，多好的机会，你不把握！”她们说的她心知肚明，但是，身为同乡的她怎么能不顾情面，背后捅人刀子呢！再说人家孩子才几个月。虽然，她心理也不平衡，可是，她怎会背后咬人呢？对谁她都不会，她顶多算的上是个“刀子嘴，豆腐心”，外冷内热型的。心底的善良是她永恒不变的本质，就像她的不讲情面的直脾气一样，没有什么会让她彻底改变的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还是找的次数太少。就像昨天下午，我们大家都在提的时候，你怎么沉默了？你是最有权利提意见的！你不说，我们都没法开口说！”丽丽中肯的劝道，似乎还有几分埋怨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   不在沉默中灭亡，就在沉默中爆发！生性有几分暴躁，几分敏感的鱼儿，这次终于，火山爆发似的，把自己压抑多时的情绪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。本想明哲保身，但是，现在倒成了别人埋怨和嘲笑的对象，里外不是人。领导那儿因为提意见推脱，被画上了深深的一道，同事们的同情之中包含了几分取笑，现在的年代，雷锋就是典型的傻子，身边的老实人就是雷锋的下场，是众矢之的。本来繁重而又毫无公平可讲的工作，就已经把她压的喘不过起来，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得了抑郁症。现在的情景，真的让她感到为难。实话实说算了，反正都这样认为了，她也不能再沉默了。

        “我是去找他说过，可是，逼得急了，他就说我心理不平衡，说要把你们的工作量加上，和我一样。我怎么可以再往下说呢？”委屈的眼泪好想、像是她的专利，一泻千里，浩浩荡荡，奔涌而去。她的本意是好的，不想连累大家，但是，只是让人觉得太幼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好啊！让他加吧!看我会干不会干！谁吃他那一套！”丽丽怒发冲冠，桃面失色道。

         接下来的议论在她的耳中化作了乌有，只顾着伤心难过的她忘却下面的任务还很多。今天是她的生日，今天又是她每周最难熬的日子。她要上七节课，从早上六点多来到晚上七点多都没闲暇的时间。别说庆生了，估计中饭和晚饭吃不吃还不知道呢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，比起那晚的秋雨不差上下。都说“刘备的江山是哭出来的”，鱼儿的生存也离不开水，虽然是泪水，可也算是难得的如鱼得水吧!

        时针已经快要指向9了，冲锋的号角已经吹响了。鱼儿该上自己的战场了，这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有趣的战场，主帅和主将都是自己。可是，泪水还是颠覆了眼眶，收拾残局的任务 ，不得不交给这颗容易受伤的心，要火速调整，可是，在和泪水的搏斗中，眼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，眼皮也被冲刷的变了形，有浮肿的迹象。人生如戏，我们是戏中的演员，要学会不时地转换自己的角色，调整自己的情绪，这样才可能把自己的技艺练到纯火炉青的境界。  

       走进战场时，情绪已经慢慢地调整过来了。但是，嘶哑的声音和往常格外不同，可是，出于职业的道德，她尽量亮开嗓门，让自己的音域尽可能穿越每个角落。一切都在正常的进行之中，不同的是今天的战场格外冷清和安静，一切却都那么的和谐与友好，让她都有些不自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师，你的鼻子流血了！”一个响亮而又紧张的声音，打断了鱼儿的思路。教室里静悄悄的，仿佛是地震过后的死寂。她低头一看，地下已经流了一滩鲜血，这血不知道得蓄积多少体力才积养的，平时，她总是贫血的。补血工作她一直都在做着。万急之中，她去找平时用剩的粉笔头，可是这会儿已经来不及了。教室里已经沸腾了：几包洁白的手帕纸被送了上来，还含着淡淡的香气，这香气也是鱼儿最喜欢的清香。看到这幅情景，孩子们都吓懵了，想想也是，一个集万千闪光灯与一身的焦点人物，身上冒出了鲜血，本来就很吓人的。别说是孩子了。不过，这情景对于鱼儿来说，早已不是第一次了，只不过都是在课下，有时为了不耽误工作，鼻子里塞着纸上课的情景也有，当时孩子们都会觉得很好笑很惊异。今天的情景他们再也不会觉得好笑了。鼻孔里塞着东西后，继续上课，虽然鼻音很重，但是，仍然是清晰入耳。不过，今天的血好像特别多，几分钟时间，鼻孔的血已经透过厚厚的纸层渗出来了 。

       “老师，你把头抬起来吧！别再低头看了！我们还是自己学习吧！”一个稚嫩而又懂事的声音传了过来。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孩子们，再这样下去，这节课的任务会完不成的。想起自己平时培养的有几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学习带头人，就让她们领着一起来学习剩余的东西了。还好，这节课没多少东西，完成任务是可以的。鱼儿经常说，教师做的都是良心活，不能耽误每个孩子。这下总算安心了。看到教室里六十张认真的小脸，她也心里安慰了不少。同时，每个人心中都多了几分感动。尤其是鱼儿，虽然受了很多委屈，但是，至少孩子们没有让她失望。

        中午的庆生餐很特别，一份长长的米粉，本来应该是长寿面的。但是，好久没有时间打理自己的鱼儿，决定今天要利用中午的一个多小时时间打理自己，要高高兴兴地，漂漂亮亮的，珍惜这一天，抓住着青春的尾巴。花了一个钟头时间去梳洗打扮，连带整理屋子，清洁地面桌面，把这间阴暗的小屋也整理的井井有条，花了十分钟时间 步行去吃饭。丝丝的忧虑之中，兴奋也是有的，毕竟是一个人的生活，她坚信：一个人也要过的精彩！要精彩给自己，要精彩给爱她的人，要精彩给不爱她的人·····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办公室里，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格外的整洁，台历上还整齐地放着两朵巧克力玫瑰。日历也翻到了今天，用红笔标注的“MISS  YUER  华诞”显得格外耀眼。这字本来是娟娟标注的，与次相应的标注还有一天，是他的生日，日历的最初几页。这个细心的红娘 ，本来是要成就一篇流传于世的绝唱的，可惜，事与愿违，该看到他的人永远也不会再去看了。多多少少会留些遗憾，让她感到心酸的。 不过，该看的人没看到，说明他不想看，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，说明他很关心她。也好，雾水迟早会散去的，不会长久的。所以，鱼儿也不再难过了。

        “哟！谁送的玫瑰花啊！”同桌打趣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不知道！”鱼儿答道。她其实早已知道是谁了，只不过，还想留有想象的空间而已。那么幼稚的礼物肯定是她的孩子们了。肯定是她，这个和她接触最多的小女孩，每天放作业收作业，她对鱼儿了解很多，也很懂事。她还和鱼儿一天生日。绝对没错，就是她，就等着向她求证了。

        下午的几节课很顺利，孩子们也很认真，这大概与今天的流鼻血有关吧。看来，人非草木，孰能无情！将心比心啊！时间好像在今天停留的很短暂。几节课后，鱼儿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办公室，今天的人很多，大多数姐妹们下午每课，因为昨天她们和鱼儿一样已经上过了，只不过，鱼儿今天还得去上。因为她的任务多。大家仍然在谈论一些问题，议题不过还是那几个，除了谈论鱼儿的问题外，还有关乎自己的问题。鱼儿不想听，因为累，心更累。不过还是时不时能飞进鱼儿耳根里一些关于别人同情她的言论，只不过，是多少有些夸张的言辞。虽然，听了刺耳，但有的也是现实问题。还是不加入言论，保持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道沉默了多久，发现两个小女孩来放作业，是她的另外一班的课代表，也是很乖的女孩子。临走前，其中一个孩子，好像有话要说。鱼儿问她们有事吗，她害羞地告诉鱼儿：“老师，我是个无产阶级，我没有钱买礼物送你，可是我要说声，老师，生日快乐！祝您每天都快快乐乐!”鱼儿听了后，扑哧一笑：“谢谢你！”然后，紧紧握着她的冰凉的小手，两双冰凉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。这次，鱼儿的“寒冰掌”似乎威力没有那么大了。小女孩走了，指针也指向了6，鱼儿又要再战斗了。

        拿着装满热水的杯子，她来到二楼最东边教室。推开虚掩着的门，教室里鸦雀无声，待她刚走上讲台，眼前的一幕是她激动了。五十多个孩子齐刷刷地站起来，用稚嫩而又洪亮的嗓音唱道：“祝你生日快乐！ 祝你生日快乐！祝你生日快乐！······”一遍中文，一遍英文。这声音不比平日里她课堂上朗朗的读书声，响彻了整个校园。起初，鱼儿害怕声音太大了影响不好，也害怕值班的领导会提意见，但是，看到一张张可爱又认真的笑脸，她又怎能阻止得了呢？人有时候也是需要感情的发泄的，就让孩子们尽情地抒发吧！所以，做好了被领导询问的准备。

        歌声停下了，可是还有更让鱼儿激动的。“我代表九班的全体学生，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，向老师献上一首小诗《致恩师》······”鱼儿闻声望去是班上平时最活跃，也是最招人喜欢的那个小男孩。平时文采不错，前几天还递给鱼儿一首自作的小令，天真地问道：“老师，你看我作的这首词怎么样？”鱼儿当时还在心里感叹道：“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！自己还从来没写过东西呢。”这两年总有孩子作诗给她，可把她惭愧的不得了。他读诗的表情很认真，读的也很有感情，具体的诗句鱼儿已经记不得了，但都是一些祝福的话语。其中听到“愿您超越尘世间的烦恼”这句很是让她感动。没想到孩子们都能想到此处，她又怎么能因为工作上的不顺而难过呢？的确，人生在世，短暂而又无常，好好的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吧！好好的享受孩子们带来的快乐 吧！她还要实现孩子们的美好祝愿呢，还要做孩子们心目中，最年轻，最美丽，又最有才华的好老师呢！孩子们还希望她能比昭君沉鱼落雁，赛西施闭月羞花呢！虽然，这诗很幼稚，她也不漂亮，但是，她还是和每个女孩一样爱听赞美的话。她也相信，孩子们眼里，她就是很美的，虽然，只有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朝夕相处 ，他们之间有误解，有冲突，但是，孩子们还是爱她的，她也像母亲一样爱他们，只不过，这是一份特殊的爱。泪水在眼眶中打转，终于，漫溢而出，在她那白皙的脸颊上划出了两道泪痕。但是，她的嗓音依旧如百灵般婉转，悠扬。今天的一切不顺都如浮云般飘走了，大悲终于转为大喜。虽然，鱼儿经常告诫自己，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。但是，今天她却经历了人生中的大喜大悲。

        今天，是她毕生难忘的生日，也是鱼儿重获新水的一天。鱼儿虽然得到的是泪水，就凭这些泪水，她的人生也迈入了一个崭新的时期。她坚信：沉舟侧畔千帆过，病树前头万木春。因为，轮回是自然界中一个最难把握的规律嘛！冬天已经提前到了，那么，春天还会远吗？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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