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通往山下的路上风儿和着浓郁的泥土味道
站在通往山下的路上风儿和着浓郁的泥土味道
10-20 19:46:56 浏览次数:783次 栏目：散文精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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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拔1524米的南天门，地处石林镇南部，因山口内有两巨石自然排列，形似一道门而得名。她虽没有泰山那样高耸入云的壮观，也没有峨眉山那样绵延不绝的广阔。但在石林镇的崇山峻岭中，也算得上是一位“得高望重”的老兄了。
由于昨晚下了一夜淅沥沥的雨，到早晨才停歇。当中巴车载着我们一行数人从万盛石林出发，向南天门深处疾驶而去时，只见沿路翻滚的浓雾遮住了山峦，舔湿了山崖上的树木和路边的山花野草。空气湿乎乎的，眼前的田野不见了，远处的树木不见了。一丝丝、一缕缕、一束束浓浓淡淡的雾，象一条条白色的绸带，缠绕着、飞舞着、跳跃着……犹如穿着白色衣裙的仙女，在那山间路边飘来荡去，仙境一般让人觉得离奇神秘。
汽车翻过南天门垭口下行不久，便停靠在了柏杨坪。下车一看，只见缭绕在身边的云雾，像一张巨大的网，将五尺以外的景物都包上了模糊昏晕的外衣。那粗硕如珠的雾气，形成水滴，集结于发，附粘于叶，掉到地上，如零落的雨点。一切生灵的嘴，好像也被这湿乎乎的空气粘住了，没有一点声息。
站在通往山下的路上，风儿和着浓郁的泥土味道、爽爽的草叶气味扑面而来，宛如秀美妩媚、温馨可人的少女晶莹纤细、圆润嫩滑的手，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庞。飘乎不定的雾，一会儿飘到这里，一会儿飘到那儿。片刻，便飞快的向大娄山方向涌去，一拨紧跟着一拨。身置在这迷离的境界中，令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。
静静的山林，静静的村。在雾里行走，心是明净的，净得可以照清自己的影像。因平时不惯于走山路，所以行走其间，感觉到处都是美的闪现。路边植被完好，以松树、青㭎为主，杂以不知名的灌木乔木，郁郁葱葱。一缕缕春风顺着雾尖儿把山花的香味传遍每一道沟壑，一片苔衣吸吮着雾水，把农家墙上几个描红的大字“森林防火，人人有责”，连同数茎鲜草滋养在古朴的小径旁。俯身一看，路边青草遍满每个角落，草瓣上沾满雨滴，闪烁着晶莹清凉的光芒。迂回弯曲的山路像九曲回肠一样蜿蜒，一路走去，山涧小溪的各种形态尽收眼底。它们有的静若处子，有的动若脱兔，有的像脱缰野马，有的则和风细雨，千姿百态，风情万种。静谧时，她们涓涓流淌，质朴如山野村姑，洒脱中带点野性，不加雕饰，秀色天成。没走多久，天空突然变得纯澈起来。嫩嫩的叶弥漫在山坡，空气中似乎夹杂着一种泥土的芬芳，充满了春天发酵的味道，甜柔而美好。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，感觉这空气凉凉的、甜甜的，顿感心哺肺润。沿途，轻逸蒸腾的雾气，仿佛从人们的发际间流过，一行人似乎并未察觉，只顾在水泥路上小心谨慎地行走。
仲春时节的南天门，万物显得格外有生命和活力。由于气候和海拔等因素，这里的油菜花还没有开起来，但那旺盛的长势和健壮的身姿，仿佛让人嗅到了她们的芬芳。嫩嫩的芽儿，悄无声息间从砾石间钻出来，睁开萌萌的双眼，搜寻着这个美丽的世界。如黛的远山，连绵逶迤在天边，勾勒出优美起伏的线条，与天相连。远处陡峭的山崖，斧劈般的峭壁，厚重岩石间折射出历经岁月流逝的沧桑。沉寂了一个冬的山林，曾经秃枝枯桠的枝梢，沐浴着浩荡的春风，焕发出一派盎然的生机。脉脉暖流催开了枝头的点点嫩叶，青翠柔和的新绿，映衬在人的眼里，感觉特别清新怡人。而那漫山遍野的杉树、松树，苍劲挺拔、枝叶茂盛。它们为了适应山里变化无常的大风大雨，总是把根扎得很深、很牢。那些粗大的根执著地与石崖纠缠厮守着，郁郁葱葱的野草依偎在树干下面，中间偶尔绽放出三两朵小野花儿与树木争奇斗艳。山崖下，僵硬粗犷的田野变得像男人宽厚滚烫的胸膛，不经意间就躁动起来。似乎有倔强的牛劲，田野热烈地扭动腰肢，不必潜心凝听，满耳尽是舒展筋骨清脆的噼啪声。流动的溪水也欢快地引项高歌，就如我这样慢慢地走动，整个人如水面上掠过的春风。刚睡醒的青蛙则蹲在旁边，披着好看的紧身衣，鼓起两腮，“呱呱呱”地唱起了歌谣。树木“噌噌噌”的发芽声，和着虫鸣鸟叫声，响成一片，使整个山野充满了欢乐、蓬勃向上的亢奋。
途中，又一阵浓雾袭来。云雾弥漫山野，朦胧了视线，朦胧了山野深涧，群山仿佛正冒着白烟，犹如仙境。云雾像是掩面的轻纱，裹着群山的完全风韵，只是偶尔倾泻出一片风景，吸引着我们这些旅人的心情，在更多的掩盖中保留精彩，引发我们的无尽遐想。雾是内敛的，总在沉默中延展。浓绿的山色，湛蓝的天空，苍劲的巨石，虔诚的生灵，都离不开它的妆点。雾来时，风起浪涌；雾去时，飘飘悠悠；雾浓时，像帷幕遮住了万般秀色；雾稀时，像轻纱给山川披上了一层飘逸的外衣。众多山峦沐浴在铺天盖地的雨雾中，有的山峰如玉柱般挺立指向苍穹，突兀挺立；有的山峰如磐石静卧抚慰大地，厚重而巍峨。隐约中看到山峰的轮廓，若隐若现时浮时沉楚楚动人，增加一种动态的美感。这种半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态，最是欲说还休的美妙。我想，此时如果有酒，我愿醉倒在这蒙蒙的山里。因为枕岩酣睡的时候，会有雾气轻拂到我的额头，一重接着一重。待一觉醒来，抬眼便是数不清的绝妙峰谷，把薄雾牢牢地系在了腰间。
南天门显然是一个可以让人怡情忘忧的地方。尽管这里只有一些破屋、孤坟、断石、野草，但总体来说，还是峥嵘活泼的，还是光润入画的。路旁不时有苍岩幽石裸露，黛青色的凝重。这巍巍的青石，生成于亿万年前沧海桑田造地之时，偏居荒山野郊一偶，冷眼旁观发生在此地刀耕火种，世代交替，盛世颓废，豪气悲情……在浓雾中穿梭，与树叶低语，与岩石击掌，碰一碰树叶，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就“扑扑”地往下掉，打在我的双颊上，冰凉冰凉的，突然感觉那水珠就是泪了，心倏地有了疼痛的感觉。我不知身在何处，所以不懂得害怕，只看到云雾在脚底下蒸腾，往前走几步，人就淹没在雾中，只听人语不见人影，只看到浓雾在枯落的树枝中浮过，蒙蒙一片，把树木的轮廓勾勒成堇色，到处是疏枝朗叶，到处是树影娑婆。迷迷糊糊中，我仿佛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。
在山坡的间隙处，有为数不少的花椒树，是当地人种植的经济作物。在一次次耕耘劳作中，南天门人意识到给大山以青衫绿妆，也就是为自己营造一处绿荫，既美化了环境，有收获一份收入。花椒树蓬松的枝桠向四处伸展，春风里一抹新绿的轻柔浮过眼前，一种怜爱之情悠然而生。稍远处的山坡上，柏树成林，挺拔的枝干，天然而成的造型舒展规范。苍翠的柏叶密密仄仄细细碎碎地生长着，像是道道绿色屏障，在寂寞深山里执着挺立。多少个日出月落的日子里，扎根于荒野之中，努力的向着天空伸展枝桠，沐浴阳光雨露，遭遇风蚀雨侵，记录下时光变迁，见证着岁月沧桑。每个年轮的生成，无不铭刻着光阴流逝的痕迹。尤其是那些遍坡蔓延的长得正旺的野草，从不放过任何可以生长的机会，以一种顽强的生命力，点缀着原野的空间。在土壤与岩石之间，从谷底连绵到山巅，展示着苍翠的绿意。几多野花正在盛情开放，怒放的花蕊，洋溢着一种山野的美。花瓣间凝结着点点雨珠，晶莹剔透宛如滴滴泪水。绛红，粉红，淡黄，层层色调调和着各种色彩，装扮山野的妩媚。
雾总有散开的时候，待我们来到机耕道上时，光线顿时明晰起来，雾气逐渐散去，天上呈现出蓝蓝的色彩。那些或浓或淡的雾，有的环着高山宛如腰带，有的延伸入天际仿佛炊烟，有的似玉兔绵羊在半山腰赶集。山景瞬息万变，如演戏布景一般。但浓雾飘散后的大山，依旧波澜不惊，巍然屹立。如画般的意境，诗样的情怀。有鸟儿的吱喳，有溪流的欢歌。雾的深处耸峙着龙门槽、鲤鱼河、青塘口、飞天岩等诸多峰峦，她们相依相偎地聚在一起，抹尽了山的棱骨，平铺婉约与玲珑，娇滴滴地，素雅极了。
站在机耕道上，我们看见了不远处农家房前有两株高大挺拔的银杏树（又名白果树），极古的样子，苍虬的树干不屈的向上伸展着。陪同我们的镇干部说，那树是一家姓成的农户的，据说其树龄已有上百年了。赶来看热闹的村干部冯世安，听说我们是市区作协来这里采风搞创作的，兴致勃勃地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这两株银杏树的趣闻。他说，这两株银杏树从来就没开过花，之所以不准它开花，是有原因的。如果开花，对面（大娄山）的娄姓就要出进士。所以，每逢银杏树开花时节，大家就爬到树上把花骨朵给摘了。以至于几十年来，这两株银杏树从未开过花。一席话，惹得众人哈哈大笑。
当我问他当地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时，他指着一酷似龙头的山岩，把我问的话题岔开了。他说，那上面是青龙嘴，我们脚站的这个地方叫水井湾，对门是龙门槽，那前面就是鲤鱼河，最前面的山分别是青塘口和飞天岩。
顺着他指的方向，我极目远眺，只见连绵起伏的一个个山头，尤像波涛追风，似潮水涌动。这山虽然紧紧相连得满目地连绵，但却因为方向的不同，山的色泽与生长的植物的表现形式，也不完全一样。向东看，只见鲤鱼河四周青色如黛，林木深深，怪石嶙峋，岩壁险峻，石峰突兀，给人以萧飒而神秘的感觉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，很难想象出，这里会有如此山水俱佳、古朴幽邃的风景胜地。顺着山梁往南远眺，扑入视野的是云雾缭绕山势险峻的青塘口。一片连着一片苍松翠柏，林深树茂，诡秘幽深。再往西南观望，有群峰连绵，如莲、如梯、如石屏。草绿，山青，水秀，缕缕清风拂过，飘过面颊的那一刻，也把南天门积淀了许久的深沉的静谧与安详带到了身边，将朴素厚重的田野打扮得风光俊俏。这里的每一寸土地、每一抹绿色，都会让人怦然心动和深深沉醉……再眺望四周起伏的青山，蔓延着绿色的脉搏，静得出奇，只有偶尔传过来的一声声鸟鸣，显得空洞而悠远、古朴而幽静。我想，这些景象，若是清晨到此来品读，那可是最佳的时段，因为每一个晴日的清晨，不仅可以看到青烟雾霭与霜露一起，在旭日的霞光里的蒸发，所烘托出的那让人美不胜收的袅袅山气，一定会让人产生相见恨晚之感。
待我们走出成家时，大雾又朝我们袭来。我转过头去，被眼前的壮观惊呆了。只见对面山谷之中的浓雾像千军万马，朝高山崖壁上奔腾而去，如一条游动的白龙在山峦间飞蹿。回程途中，我把目光向更远的地方打量，总觉得南天门有太多的风景，一不留神就会有一处别致的美景进入视野。重新站柏杨坪时，天空灰蒙蒙地涂着色彩，我窃喜自己终有一次与云雾亲密接触的机会，仿佛自己是一朵流浪于山上的云，先前忧思的心突然变得那么流畅起来……这里的山不高，却很秀美，满山翠绿，山峦连绵起伏。放眼望去，葱绿的树木，全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，大山模糊成了如梦似幻的剪影。偶尔呈现出的一块块黄褐色裸露的土地，仿若在绿色屏风上开了一个个小小的天窗一样，是那么的扎眼。虽然这是一处既平常而又十分寻常的无名小山，在这里没有名胜的千年古刹，也没有华山之险，没有庐山“飞流直下三千尺”的瀑布。但置身在这满眼葱绿的深山之中，我为自己而感到庆幸。其实，寻美和壮阔，何须非要人云亦云地，拥拥挤挤趋之若鹜地去奔那名胜古迹之地呢？
当我们乘座的汽车翻过南天门时，灰白色的雾气又遮住了天空，轻纱样的薄雾缭绕在群山之巅，雨雾又将南天门锁住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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